【江南百景图｜寅周】能牙（上）（R）
＊ABO，糯糯别扭周周的re潮♂，娇娇美人。
＊下篇开三轮。雷者慎入，谢了。
“不擅恭听却能牙。”＊
文徵明送吴黎回娘家后来看望沈周。沈周正坐在榻上咽药汁子。苦褐苦褐的药染得房内一室涩香。看着他慢慢一下下咽，文徵明闻着那味嘴里都发苦。沈周在学生面前要绷面子，很坦然地喝完，在放下盏时还是忍不住，小小拧了一下眉。
文徵明听先生吩咐坐下，接过婢女一盏好茶，揭了盖子一嗅，爽醇扑鼻。
沈周含着一颗蜜渍乌梅咂甜水儿，说话不大清晰：“雨前。”
文徵明看那嫩叶扁，茶汤澄，心里有数：“龙井？”
沈周嚼着蜜渍梅子点头：“你再不来，按我每天一盏来算，存茶就快告罄了。”
把谷雨时节的嫩茶留到梅雨季，是小沈先生拂照徒弟。他不嗜酒，光嗜茶，人脉经常用来打听那片茶园茶好、哪个窑的茶具泡茶最妙。
文徵明饮了茶，回味片刻道：“多亏先生拂照，不然弟子如何能有这口福？”
沈周笑笑，“明日还能随你沏一壶，再多就没有了。”
文徵明是怀着心事来的，觎着沈周脸色，呷着茶道：“我是不着急，准备在先生这里多留几日。实父上次的画他拜托您过目，我捎来了。然后，算算日子……伯虎快回来了，就这几天，要看您来了。”
沈周开始还笑着应好，一听来客名讳，清秀面上笑脸慢慢收了。他看着文徵明，文徵明知他还是介意，心里千千结还是无法解，嘴上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又抿一口茶，勉力劝道：“伯虎难得回来一次……您就……”
沈周默不作声，目光低垂，整个人无意识又往塌里蜷了些，面上隐隐愁意，细瘦一把骨，看着可怜兮兮的，是受了天大委屈。
半天后再抬眼看文徵明，僵僵地说句我，我今日乏了，别再提这些……说着带着发髻外衣就往被褥里滑，整个人乱七八糟地裹在被里，任着性子再也不要听徒弟说唐伯虎。
文徵明看小先生装鸵鸟回避现实，轻轻叹了口气，端着茶盏道：“那先生，徵明先告退，去捡拾行李。”
小先生应了一声，闷闷道：“记得叫人把盏撤了，再过会儿药汁洗不净了。”
沈周为人温和宽容，家仆没管束，手脚有些懒散，残着药汁的碗都不晓得及时撤，在文徵明看来就是欺负主子。沈宅里一方清闲日月把沈周养得越发通透，表面是清高名士，内里清清一碗水，都和清脱不了干系，扯不来谎，不会管制下人，回寰的心思也没有，被骗了可怎么好？
文徵明走到自己贯住的客房，着手收拾行李。他把仇英的画拿出来置于案上，愣愣站了一会，想心事。
先生容易被骗……伯虎不就惯会花言巧语哄先生，先生单纯，他一哄一骗先生全信。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文徵明早有所察觉，他以为先生那个风花雪月不懂的性格和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态度会让伯虎看清事实，收了那份本就不该有的情愫。短短几年之内两人关系居然僵成这样，文徵明始料不及，也无法窥明真正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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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要来拜访小先生，谁拦得住呢。果然不出三日，唐寅还是带着五湖四海的烟浪来了。
唐寅记得沈周喜欢孟家铺子的如意回卤干、老南星桥旁边卖的糕团小点，看看时间还早，人家莫约未收摊，便一样拎了一点带过去，可惜是回卤干的汤汤水水带着不方便，只带了沥干水的干子，味道大概大打折扣。
从前他在沈周跟前时，总买清淡不腻的小点供着。回卤干里豆芽蔬香、猪骨咸鲜，糕团甜甜糯糯，唐寅一路闻着自己都想吃。
正快到中午饭点，孟夏天气好，不闷也不热，文徵明站在庭院里赏景。唐寅远远见了他就喊老文，文徵明忙迎上去。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文徵明上下打量着唐寅，唐寅好像比上次见清减些，被日头和风沙打磨得有些憔悴，风尘仆仆的，但精神头还足，神色也一点没变，笑起来还是张扬又风流。
唐寅问：“你到几日了？”
文徵明道：“将将三日。你这路程赶得好急，归心似箭？……你身上味道好冲，我都能嗅见一点了。快收一收罢，先生这几天都服药压着。”
唐寅望向宅邸二楼书房的窗口，笑得有点促狭：“先生还是？”
文徵明拍拍他肩膀：“先生直接回避，不谈及你。你到底是怎么和先生闹到这一步的？”
唐寅摇摇头，有点疲倦地坐下：“他没告诉你吗？”
文徵明道：“大致能猜出。是你逾越了。”
唐寅干笑了一声：“岂止是逾越。唐伯虎冒大不韪，把他的小沈先生沈启南标记了。”
听了这话，饶是文徵明也微怔几息。
唐寅道：“估计我一进院门先生就能察觉，刚刚我往二楼窗口望，他就在那里，看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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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说得不错。
唐寅一进院门，书房里的小先生就感知到了，乾元和坤泽信香交缠后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唐寅一靠近他，他信香里掺着的唐寅的那一部分立刻浓烈躁动起来。加之他人快到信期，人格外敏感，捏着笔，几息之间脸就红了一片。
他往院里一望，果然看见唐寅在和文徵明说话。唐寅讲了几句，突然侧头往自己这边望，两人目光一下对上了。对视片刻，唐寅就把视线收去了。那算是唐寅很温柔的一瞥，沈周品味着，把笔搁下，心绪万千。
没一会儿，文徵明领着唐寅，估计是去客房谈话，也给了沈周一些时间来最后理清思绪。他看着空落落的庭院，风吹草木动，角落里的水缸里养着一丛荷叶，擎着风，粉色的花骨朵左右小幅度滚着，落寞得很。
风被阳光曝晒过，是干爽的。这样的好风里又带着唐寅的信香。沈周抓着自己衣角，连服了数天药物被压下去的暗潮在他身子里翻涌。他一直说不清这是什么滋味，不是病中的难受难捱，他此刻感觉渴，渴是干的表现，但是自己明明是被什么泡软了，像一团发开的银耳。
做点什么，做点什么……好让自己能静下来。沈周再提小狼毫，沾了墨，胡乱写些什么都好，把渴落在这张纸上。
才悬了腕子要落笔，就感觉唐寅那要命的信香挨得更近了，随后楼下扶梯被人踩得吱嘎一响。沈周凝神一听，唐寅对文徵明说话的声音叹息一样传来，故意叹给他听一样：“……不该吗？”
沈周内里郁结，未经过多思考，咬着嘴唇疾急落笔，撰了一句“不擅恭听却能牙”。
寥寥几字，却是在刺唐寅了，草草铺陈在纸，不知道要陈给谁看。他平日里多温和，再顽皮的学生也没有一句重话，此刻却是长了刺的和园子，纯丽的脸庞，用刺躲着人。
沈周再写不下去。他有些站不住，扶着案，指尖掐在桌沿边，紧得发白。恍惚之间眼前昏花，他怀着一团焰火被扔进一片冰冷的混沌。
而好在，总归有人心甘情愿来拯救他。
唐寅还是上楼来了。他来，胸膛先贴过来，热热的简直是烙着沈周弓起来的脊背，沈周五感好像一下子被这热度唤醒过来：混沌里开始照进光，身子不再下沉。
唐寅包着沈周掐在桌沿的手：“先生……”那声音沙哑无奈，也甜蜜，也忧愁，是在桂花蜜上打旋儿的凉秋风。
唐寅指腹摩挲着沈周细嫩手背，慢慢的又挨近了沈周一些：“先生是多不情愿……才这么刺我?”
在唐寅叫人心猿意马的吐息中，沈周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那句不成文的诗。唐寅反反复复嚼着那句话，“不擅恭听却能牙……能牙？”手从手背挪到腰上，一把揽紧了，“弟子倒是要请教先生了，弟子平日言辞是有何不恭?何时顶撞先生了？”
沈周咬着牙一言不发。唐寅没大没小的时候多了去了，这下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他不是不反驳，他是怕自己一开口就词不成句，只剩呜咽。
“我知道，我不是不恭，我是大不敬，”唐寅嘴唇挨着沈周后颈腺体的位置，空着的一只手从沈周肩膀抚摸到胸膛，“我碰了这里，这里，这里……咬了这里。”
“但是我不反省，我不用。那天夜里先生说了愿意。是先生纵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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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是文盲，这是俺宝贝@周霁同学 友情赞助的句子。俺喜欢“能牙”这个典。
